來俊臣

來俊臣天性兇險殘忍，喜好反覆無常，不事生產。客居和州時犯奸盜被捕入獄。在獄中，來俊臣不斷捕風捉影誣告他人。和州刺史東平王李續調查後發現來俊臣是誣告，於是打了來俊臣一百大板。 ^[14] 

武周天授年間（690年—692年），東平王李續因犯罪被朝廷誅殺，來俊臣於是上書誣告，得到武則天的召見。來俊臣告訴武則天，他之前想要告發琅琊王李衝謀反，被李續杖打一百，消息也被扣押不報。武則天認為來俊臣是忠臣，將其升至侍御史，加朝散大夫。 ^[17-18] 

來俊臣審訊的案件，多次使武則天滿意。此後，武則天為脅迫朝臣，就放任來俊臣肆意迫害。前後牽連夷滅了一千多族。官員生平只要有微小的過錯，就被下獄處死。後來，來俊臣任左台御史中丞，朝內外從此屏息，沒有人相互談話，只以眼睛示意。 ^[15-16] 

來俊臣引薦了侯思止、王弘義、郭弘霸、李仁敬、康暐、衞遂忠等人，暗中招集無賴之徒上百人，讓他們造謠誣衊朝臣，然後秘密告發。每要誣告一件事，就讓很多地方同時告發，調查校核起來，自然不差。當時稱這種做法為“羅織”。牒左署説：“案子交給來俊臣或侯思止審查，定能查得結果。”武則天於是詔令在麗景門另設推事院，專門讓來俊臣等人在此審案。來俊臣等人審訊數百件案件，沒一件是不招供的。王弘義曾戲稱麗景門為“例竟門”，意思是入此門者皆死。 ^[19] 

來俊臣曾與其黨羽朱南山、萬國俊等人撰寫《羅織經》一篇，如何佈置事狀，如何步步審訊，如何令其招供，條貫支節，綱由始末均列得清清楚楚，只要按照辦理，沒有不成功的。來俊臣審訊囚犯，不問罪行輕重，都往犯人鼻子裏灌醋，還掘地為牢，或讓人泡在屎尿裏，或不給飯吃，囚犯有餓到吞嚥衣服裏的棉花，不死出不了牢門。每次大赦令下來，來俊臣一定先把重犯殺瞭然後宣佈詔令。他還製作大枷，共有十等，各有名稱：一號叫定百脈，二號叫喘不得，三號叫突地吼，四號叫著即臣，五號叫失魂膽，六號叫實同反，七號叫反是實，八號叫死豬愁，九號叫求即死，十號叫求破家。後來還有用鐵籠頭連在枷上，被枷住的人被拉着在地上轉圈，一會兒工夫就被悶死了。審訊時，犯人提來，先把枷棒等刑具放在前面給犯人看。沒一個不魂飛膽裂，都能屈認罪狀。 ^[24]  而武則天又以高官厚祿給予重賞，因此來俊臣等人爭比看誰更為殘酷。於是告密的人在大街上紛然皆是。朝臣們因為要去上朝，不定何時便會遭到襲擊，一旦被抓走便可能落得全家族被殺的結果。因此在與家人告別時便説：“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相見？” ^[25] 

來俊臣還誣告過大將軍張虔勖、大將軍給使範雲仙。張虔勖不堪受屈，到徐有功處上訴，來俊臣派衞士將張虔勖亂刀砍死。範雲仙自稱曾伺奉先帝，來俊臣命人割掉他的舌頭，兩人均即斃命，此後人人破膽，沒人敢説話。 ^[32] 

如意元年（692年），來俊臣誣告大臣狄仁傑、任令暉、李遊道、袁智弘、崔神基、盧獻等人，將他們下獄。來俊臣專以誅殺夷滅大臣為功，他是先奏請武則天下令，再拿着武則天的敕書一審問他們就會承認自己的罪行，因為這樣還可以得到減免其他族人死罪的結果。 ^[26]  來俊臣便以此辦法來威脅狄仁傑等，讓他們承認犯有反叛罪，狄仁傑説：“大周朝革命，萬事維新，唐室的舊臣，甘願聽從誅殺。反叛是事實。”來俊臣才稍微從寬處置。 ^[27]  狄仁傑等人已判了死刑，只是等待行刑日了，看押略有放鬆，狄仁傑向守者求得筆硯，撕下一片衣服，寫了冤狀放在棉衣裏送出獄。狄仁傑的兒子拿了這冤狀去呼冤，得到武則天的召見。武則天看了十分驚訝，對來俊臣説：“你説狄仁傑等已承認犯了反判罪，那為什麼今天他兒子又來訴冤呢？”來俊臣道：“這樣的人哪肯服罪呢？臣讓他坐卧息休得十分安穩，甚至連他們的頭巾衣帶也未去掉。” ^[28] 

武則天命令通事舍人周琳去視察，來俊臣叫獄卒把巾、帶借給狄仁傑，並讓他在房間西側隨便行走站立，讓周琳觀看。周琳懼怕來俊臣，不敢向西看，只望着東面唯唯諾諾地答應。來俊臣想讓周琳給武則天捎去一份文狀，於是來俊臣命令判官假冒狄仁傑等寫了一份謝死表，讓周琳進呈給武則天。 ^[31]  起先，宰相樂思晦遭來俊臣夷滅全家，他的一個兒子才九歲，被收入司農當役。説有急變之事上告，得到武則天召見。那孩子説：“來俊臣兇殘，欺罔皇上，橫行不道。假如陛下任設一個謀反罪狀交給他，不論哪一個大小官員，由他審訊，都會承認自己謀反之罪正如陛下所説的那樣。臣的父親已遭誅殺，臣家也已破滅，臣不在於求生，只是可惜陛下的英明、國家的大法都被來俊臣侮弄了。”武則天不解其意，於是召見狄仁傑等問道：“你們為什麼要承認反叛呢？”狄仁傑等回答説：“假如不承認，早死在枷棒下了。”武則天又問：“為什麼要寫謝死表呢？”狄仁傑等答道：“沒有寫過。”武則天拿出謝死表讓他們看，才知道那是別人揹着他們代寫的，狄仁傑等六人得以免死。 ^[29-30] 

後來，來俊臣多次收人賄賂，被御史紀履忠揭發檢舉，下獄判死罪。武則天因他以前能偵察各種急變，赦他不死，貶為庶民。 ^[33-34] 

長壽年間（692年—694年），來俊臣又被武則天召回，任殿中丞，隨後又因事被貶為同州參軍事。被貶後來俊臣暴虐恣肆依舊不改，在同州逼迫奪取了同列參軍的妻子，並污辱了他的母親。 ^[33] 

萬歲通天元年（696年），武則天召來俊臣為合宮尉，提拔為洛陽令，又晉升為司僕少卿，賜給司農奴婢十人。來俊臣又因官户中沒有美婢，聽説西突厥酋長阿史那斛瑟羅有個婢女善歌舞。來俊臣就令其黨人告發斛瑟羅將要造反，目的在於奪取那婢女。各蕃的酋長几十人到朝廷自割耳朵劃破臉面申訴斛瑟羅之冤，僅得免死。那時，綦連耀、劉思禮等人陰結朝士，圖謀不軌。明堂尉吉頊將此事告訴來俊臣，輾轉牽連，殺了幾十族。事後，來俊臣想獨攬檢舉之功，又羅織吉頊的罪狀。吉頊十分恐慌，求見武則天，自陳心跡，才得免禍。 ^[35] 

來俊臣誣陷司刑史樊戩，以謀反罪判死刑，樊戩之子到朝廷申訴，有司沒有人敢接這個案子。以致其子當廷剖腹明志。秋官侍郎劉如睿同情而流淚，來俊臣就上奏説劉如睿是樊戩的同黨。劉如睿申訴是因年老有眼疾，所以淚流無法控制，審訊結果論處絞刑。 ^[36] 

來俊臣仗勢貪求女色，官民妻妾有漂亮的，千方百計奪取；有時指使人羅織罪名告發某人，然後假傳武則天命令奪取他的妻妾，前後羅織罪名殺人無法計算。自宰相以下，他登記姓名按順序奪取他們的妻妾。他自稱才能可比石勒。監察御史李昭德一貫憎惡來俊臣，又曾經在朝廷侮辱秋官侍郎皇甫文備。於是來俊臣和皇甫文備共同誣告李昭德謀反，將他逮捕入獄。 ^[1]  後來，來俊臣威逼強娶了太原王慶詵的女兒。來俊臣平素與河東衞遂忠有交情，衞遂忠的名望雖不顯赫，但是很好學，很有辯駁之才。有一天，衞遂忠酒酣之後，到來俊臣家去。當時，來俊臣和妻子的家人設宴聚會。守門人欺騙來俊臣出去了，衞遂忠知道他是説謊，便闖了進去，把他謾罵羞辱一頓。來俊臣由於在親戚面前遭人謾罵而感到羞恥，便指使人毆打他並把他反綁起來，很快又放了他，但是二人從此結下了仇隙。 ^[37] 

來俊臣知道羣臣不敢對自己怎麼樣，於是心裏產生了狂妄的念頭，常常以石勒自比。他準備誣告太子李旦和廬陵王李顯聯合南北衙共同謀反，希望藉此竊取國家權力，衞遂忠得知消息後告發了來俊臣。以前，來俊臣多次告發武氏諸王、太平公主及張昌宗等人的過錯，武則天都壓下不提。這次來俊臣誣告太子等人一事讓武氏諸王和太平公主深感恐懼，於是共同揭發了來俊臣的罪惡，將他關進監獄，有司判處死刑。武則天想赦免他，處死的奏章送上已經三天，仍不批下。王及善説：“來俊臣兇殘狡猾，貪婪暴虐，是國家的大惡人，不除掉他，必然動搖朝廷。”武則天遊覽宮廷園林時，吉頊牽馬，武則天向他詢問宮外的事情，他回答説：“外邊的人只奇怪處死來俊臣的奏章沒有批下來。”武則天説：“來俊臣有功於國家，我正在考慮這件事。”吉頊説：“於安遠告李貞謀反，後來真的反了，於安遠現在只任成州司馬。來俊臣聚集為非作歹的人，誣陷好人，貪贓受賄的財物堆積如山，被他冤屈而死的鬼魂滿路，是危害國家的壞人，有什麼可憐惜的！”武則天於是批准處死來俊臣。 ^{[2]  [20-21]} 

萬歲通天二年（697年）六月三日，來俊臣在西市被斬首，享年四十七歲。人們不論是老少都憎恨他，爭相去剮他的肉，很快就把他的肉割的絲毫不剩，又用馬踐踏他的遺骨，致使屍骸絲毫都沒有留存。武則天得知來俊臣為民眾如此痛恨，方下詔指責他的罪惡，而且説：“應該誅滅他全族，以申雪百姓的憤恨，可依法查抄他的家產。”來俊臣身死族滅後，不論是士子庶民還是男人女人，人們都在大街上相互慶賀説：“今後睡覺背部可以貼着席子了。” ^{[3]  [22]} 

當初來俊臣掌權的時候，吏部受他囑託越級授官的有數百人。來俊臣被斬後，這些官員們都向朝廷自首。武則天責備他們，他們説：“我們辜負陛下，該當死罪！但我們擾亂國家法度，只加罪於自身；我們如果違抗來俊臣的意旨，立即滅族。”武則天於是赦免他們。 ^[23] 

來俊臣是武則天執政時的著名酷吏，以告密得到武則天賞識。任職期間設推事院大興刑獄，在執法中捏造罪狀、網羅無辜、酷法訊囚，肆意誣告陷害李唐宗室和朝臣，被其枉殺滅族者達數千家，成為武則天時期酷吏的典範。 ^{[6]  [13]} 

來俊臣常常自創刑具、自創刑罰，他自行設計的刑具和刑罰名目繁多，且有創新。來俊臣所設計的刑具有“定百脈”“喘不得”“突地吼”“著即臣”“失魂膽”“實同反”“反是實”“死豬愁”“求即死”“求破家”等。 ^[8] 

武則天：“如此機心，朕未必過也。” ^[7] 

宗城潘：“如周興、來俊臣，乃堯年之四凶也。” ^[5] 

王及善：“俊臣兇狡貪暴，國之元惡，不去之，必動搖朝廷。” ^[2] 

吉頊：“俊臣聚結不逞，誣構良善，贓賄如山，冤魂塞路，國之賊也，何足惜哉！” ^[2] 

程行諶：“周朝酷吏來子珣、萬國俊、王弘義、侯思止、郭霸、焦仁亶、張知默、李敬仁、唐奉一、來俊臣、周興、丘神勣、索元禮、曹仁哲、王景昭、裴籍、李秦授、劉光業、王德壽、屈貞筠、鮑思恭、劉景陽、王處貞二十三人，殘害宗枝，毒陷良善，情狀尤重。” ^[38] 

劉昫《舊唐書》：“逮則天以女主臨朝，大臣未附；委政獄吏，剪除宗枝。於是來俊臣、索元禮、萬國俊、周興、丘神勣、侯思止、郭霸、王弘義之屬，紛紛而出。然後起告密之刑，制羅織之獄，生人屏息，莫能自固。至於懷忠蹈義，連頸就戮者，不可勝言。武后因之坐移唐鼎，天網一舉，而卒籠八荒；酷之為用，斯害也已。遂使酷吏之黨，橫噬於朝，制公卿之死命，擅王者之威力。貴從其欲，毒侈其心，天誅發於唇吻，國柄秉於掌握。兇慝之士，榮而慕之，身赴鼎鑊，死而無悔。若是者，何哉？要時希旨，見利忘義也！” ^[39] 

武周天授二年（691年）初，酷吏丘神勣被處死，有人告酷吏周興與丘神勣通謀，武則天命來俊臣審問。來俊臣於是請周興吃飯，來俊臣問：“囚犯如果硬是不認罪，該怎麼辦才好？”周興大笑説：“這太容易了，把犯人放到甕裏，四周燃起炭火。”來俊臣派人找來一口大甕，按照他出的主意用火圍着烤，然後站起來説：“來某奉陛下聖旨審查於你，請君入甕吧！”周興見大事不妙，磕頭求饒，表示願意招認。成語“請君入甕”由此而來。 ^[4] 

父親：來操，賭徒出身。 ^[40] 

妻子：王氏，太原王慶詵的女兒。 ^[37] 

《羅織經》是來俊臣所著的一部專講如何羅織罪名，角謀鬥智的書。《羅織經》共分為十二卷，第一到第六卷分別為閲人卷、事上卷、治下卷、控權卷、制敵卷、固榮卷，主要講述怎樣才能在朝野中投機取巧、悦上治下、爭權奪利；第六到第十二卷分別為保身卷、察奸卷、謀劃卷、問罪卷、刑罰卷、瓜蔓卷，主要講述如何搬弄是非、羅織罪名、嚴刑逼供等內容。《羅織經》是中國文明史上，第一部集邪惡智慧之大成的詭計全書。 ^{[7]  [9]} 

來俊臣在書中總結出自己的經驗，認為不把案子搞成驚天大案，就不能引起大家的注意。不讓案子牽連住一大批人，就不足以顯示出辦案人的能力。而這樣做，會讓上級有安全感，更會讓下級獲得寵幸。 ^[8-9] 

關於來俊臣的生平，主要參見《舊唐書·卷一百八十六上·列傳第一百三十六》 ^[10]  《新唐書·卷二百九·列傳第一百三十四》 ^[11]  《資治通鑑·卷二百六·唐紀二十二》。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