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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學國文教學法

鎖定
1936年5月,為適應師範國文教學法課程的需要,阮真應陸步青與汪典存先生之囑,為正中書局時代教育叢書撰寫《中學國文教學法》一書。
中文名
中學國文教學法
作    者
阮真 [1] 
出版時間
1943年 [1] 
出版社
正中書局
頁    數
186 頁
ISBN
9787552234299 [3] 

目錄

中學國文教學法作者介紹

作者從二十年代初期就分別對中學讀文教學、中學作文教學、中學國文各學程教學、中學國文校外閲讀以及讀文教學的目的、讀文教學的教材、作文教學的題目等等問題進行了系統的研究,並分別出版了專門論著、發表了專題論文。阮真認為,這些研究成果,只是自己撰寫《中學國文教學法》一書的準備;阮真曾廣泛閲讀前人的研究論文,寫下閲讀筆記十六餘萬言,並編成《中學國文教學研究論文提要》一書交付出版社(此書最終未能出版),足見其蒐集資料之豐。又參考了1917年美國全國英文聯合委員會的報告,然後擬訂出自己認為切合國文教學實際的教學目的 [2] 
阮真在以上多年研究的基礎上提綱挈領,精心結撰成《中學國文教學法》,其主要特點是:基礎紮實,論述全面;理論性強,具有一定的科學性,適合教學。全書由分析到綜合,重視運用科學的比較分析方法,體現了一個科學研究工作者的實事求是的科學態度。

中學國文教學法自序

吾國討論中學國文教學者,首自前輩蔣竹莊先生。蔣先生於民元前三年在教育雜誌一卷三期,發表論小學以上教授國文。其言曰:“中學教授國文,無秩然之蹊徑可尋,退步可慮。其所以致此者,實有二弊:一則教師為能文之士,不肯虛心研究教授法;二則多講授而不誦讀,必致毫無成效……”。蔣先生在廿八年前所深慮者,其時社會人士尚未能注意及之。其後國文教學成績,每況愈下,其見諸事實者,果不出先生所料。乃始有胡適之先生髮表中學的國文教授於新教育五卷三期。民八以後,論者輩起。其散見於報志及為專書者,據作者所見,不下百篇,論者六十餘人。各人所論,長者數萬言,短亦數千言。而作者筆錄提要,已盈十六萬言。然大都各述經驗,各抒所見,無為系統的研究與論述者。其為全部硏究之企圖者,惟王森然氏與作者二人而已。
王氏中學國文教學概要,都十餘萬言。長在兼收幷蓄,蒐集宏富。而其短在不為邏輯之分類與問題之剖析,仍無系統可尋。而於科學的研究,王氏似猶未注意及之。惟其實地經驗,則間有可資研究者耳。作者立論,最重邏輯。條分縷析,頗有系統。凡所言者,最切實際。自謂所貢獻於今日之中學國文教學者,不無精到之見地與實際之指示。雖嘗博覽各家之説,而不肯貿貿然採取之。幫恆有嚴格之批判。為真理之探求而不免獲罪於師友與當世學者,此則當表歉忱者也。
然猶自視缺然者,則於科學研究之功,曩日教授中山大學時,雖會埋首兩年,所成不逮什一。作者前著中學作文教學研究中學國文校外閲讀研究,中學各學程教學研究,(三書民智出版)近復改著中學讀文教學研究,(原書在廣西教育廳出版,存書全毀於兵禍,近已全部改著,由中華出版。)皆於中學國文教學為分門別類之研究,與系統之論述。中間對於現行教學之批判與教學實際問題之討論,最為祥盡。然此猶只能謂為科學研究之整理預備工夫,而不能謂為嚴密之科學研究也。
其已採取科學方法研究者,惟讀文教材之分析,(發表於十八九年中山大學教育研究所)作文程度之批判統計,(附入作文教學研究發表)與作文題目之鑑別。(已著成中學作文題目研究,民智出版,定價七角半。)此外如國文教學目的之分析統計研究,國文教學基本問題研究之提示,則皆發表於中華教育界。凡此諸篇,皆為稍稍近於科學研究者。故以作者來研究之成績而論,尚不足以完成中學國文教學法之創作。
然今日各大學文科與師範科,教育科以及國學專科學校,為造就中學國文師資者,多已有“國文教學法”一科目之設立;而司其講授者,大都由他科教授兼任,多非專門研究之人。作者前著各書,又只能為是科教學研究之參考書,而不甚適合為教本。其他更無善著可採用者。以是頗欲編成教本,以供各校之急切需要。五月,承陸步青與汪典存先生之囑,為正中書局時代教育業書撰中學國文教學法一書,乃始著手著述,以成是書。其間所論,多寫前著各書之精粹處與作者來研究之心得。惟教本為實際指示之書,與研究著述不同。故於研究與討論批判之處,多從省略。其有涉及討論者,必為前著各書所未及者,乃始補論之。
是書凡分五編二十五章,都五萬三千言。如採為教本,則於每章,可為一小時之講授,一小時之研究討論,適合每週三小時教學半年之用。而於研究討論,則可取作者前著各書與王氏書,為參考閲讀之助。然是科教學目的,在使學生深切瞭解中學國文科中各種學程之教學問題研究,與教學之實施,必期其能熟習而應用於實際,教學乃有功效。故於半年講授外,必須繼以半年之教學實習與研究,而為之指導批評。而實習時間,當視班中學生之多少而酌定。如以每人實習二次為準,則一學期中,亦須有每週三小時或四小時之實習也。
而作者尚欲有所聲説者,此種著作,尚屬草創。其間所論,有待研究者正多。尚望當世教者與後起者,為繼續之研究,以補吾書之缺而正其誤。勿蹈蔣竹莊所謂“能文之士,不肯虛心研究教授法”之病,是則作者所深盼者也。至於全部中學讀文教材之選輯,實為今日教學上之急務。然此非教學法範圍內事,故本書未能及之。而作者之所以未編教科書者,實有二因:一則作者極端反對教部規定之課程標準與教學大綱,與當世之士,不敢苟同,欲遏流挽瀾而不欲推波助瀾也。二則今日書局所需要者為六個月編成之教本,作者不肯接受任何書局之條件也。區區苦衷,尚望讀者諒之!
廿五年八月五日作者自序於無錫師範。

中學國文教學法目錄

中學國文教學法目 次

第一編 總論
第一章 本書概説
第二章 中學國文教學目的
第三章 中學國文科中應設的學程
第四章 中學國文科各學程上課自習時間支配
第五章 初高中國文教員的工作時間支配
第六章 本編結論
第二編 論讀文教學
第一章 教學進程標準
第二章 教材的選擇
第三章 教材的編配
第四章 讀文教學方法
第五章 讀文教案舉例
第六章 本編結論
第三編 論作文教學
第一章 教學進程標準
第二章 作文批分標準
第三章 作文的擬題作文的練習法
第四章 作文的規約及指導
第五章 作文的批改及發閲
第六章 本編結論
第四編 論國文科輔助學程的教學
第一章 初中國文科輔助學程的教學
第二章 高中國文科輔助學程的教學
第三章 本編結論
第五編 論國文科特設學程的教學
第一章 初中國文科特設學程的教學
第二章 高中國文科特設學稃的教學
第三章 本編結論

中學國文教學法附跋

附錄 與阮樂真先生書(汪懋祖
阮真與汪典存先生論中學國文教學書
阮真致陸步青先生書論中學國文教學
……(未完待續)
附汪典存先生對於中學國文教材標準之意見
阮樂真先生書
披誦大著,於近時中學國文教學及課程標準之弊病,批析精祥;無任快佩。鄙見在高中方面與尊旨多同;而在初中方面則於足下主張,尚多懷疑。弟非專攻斯業,不揣譾陋,就平日留意所及,率陳臆説,以資商榷。
[一]初中方面
尊意鑑於高小畢業生白話文 多未通順,特主張初中一年級須完全教授淺近語體文 ,俾能“完全學通”。第二年始進授文言,“可免文白夾雜之弊”。所以調整補救之法,似在順其流而疏導之,與鄙意欲正其本以清理之者,適相佐也。蓋多數高中學生,國文未能通順,其病皆在初中時代,不能認真學習適當之文言作品。好高騖遠者,將荀子性惡勸學等篇,曹丕典論論文,鮑照大雷岸與妹書等篇,亦選作初中教材。(往年為正中書局編輯初中教本,及主持京市會考時,調查各校教材殊極駁雜參差,自教部課程標準頒佈,初中所選教材較為合度。)其為不合程度,不能得益宜矣。至於語體教材,尤多駁雜:往往文字冗蔓,詞意晦澀,或意境太深,不能領悟;或語法歐化,讀解費力。試翻閲當代文選,江蘇各校作為教本者,其駁雜窮濫為何?幸而不久改編,否則貽害實深。又如新文學家多喜授小説文藝,其描寫人情,刻畫物態,良足欣賞,學生亦躭好閲讀。惟習皮毛,命筆作文,只能描敍。遇任何文題,率假想一物以描寫之,堆砌一大串狀詞形容詞而不能達意,離題甚遠。所見高中學生之文,每多如此。夫教授國文,一面須整理學生之思想,使其所欲發表之思想,有結構,有條理,一面訓練使用文字之能力,使之語氣貫出,文從字順。今日之青年,常識不可謂不多,思想亦較前豐富,何以不能類化各科所得之智識,而表達之於國文,而仍有思路枯窘之苦,語氣不貫之病?其所以不能通順者,因素雖多,而教材駁雜,教法不合,實為要端。(今夏赴北平,聞友人痛罵國文教學,言其文理尚未通順,而教師乃教之研究甲骨文,餘為辯論教部課程標準中並無此項規定,大概此教師偏好致古,乃於中學教書時,欲炫其所長,而學生苦矣。)
正本之計,初中階段,宜多選讀熟讀平易清淺之文言文。一年級文白比例,約為文六白四,並練習文白互譯,俾作一種過渡。二年級文八白二,三年級則全授文言,先從記敍文入手,由具體的記述,導入抽象的描寫,並主張高小或第六年級起即宜分為兩組——升學的及不升學的。升學組宜參教清淺之文言文,在拙著“強令讀經與禁習文言”一文中,已祥言之。此文發表後,雖備受抨擊,而與弟同情者亦非少數。既而中大教育學院院長艾險舟君,發表全國國文教學測驗之結果;結論與鄙見相符。聲明初中宜增加文言教材之分量。因初中三年級文言發表之能力,尚不及小學六年級白話發表之能力,故須及早學習。倘一年級尚專習語體,則學習文言文又遲一年。白話文似可增進,而文言文之讀作,更難進步。循是以往,一年不足,增至二年,二年不足,延至三年,勢必驅除文言於課程之外,勢必養成青年厭棄文言之習慣。上之則先民所遺留之精神遺產,無復留戀,從此只供少數人之展玩。下之則應用方面,白話亦復笨重,不及文言文之為敏捷也。蓋弟所主張之文言,非必古文,實已近於白話,謂之淨化而能誦讀的語體亦無不可。
先生謂初中一年級“完全學通語體文”,完全二字,似亦須有分寸。今報章雜誌中所見語體論文乃至宣言,每多層次不清,文法不協,語言不順者,苟如尊論完全學通,則此輩率爾操觚者,宜將回至初中學通白話,而後為
文也。鄙意小學畢業生之文字,只須達到相當的順適,説一句,是一句,無格格不吐,扭扭捏捏之病,即算甚佳。否則小學之職責,未為完成。不能以責於中學。(任鴻傐先生前著為全國小學生請命一篇,批評小學國語教科書,有設境不自然,文字不通順之語。而有“將來國民連話都不會説了”之慨嘆。)如中學尚須補習小學之教科,則學年勢必延長矣。鄙意初中第一年級,寧可不讀英文,未可降低國文標準以就小學之缺陷。國聯教育團報告中中等教育章,亦謂外國語時間太多,“絕不願見英文在中學課程中佔如此重要之位置”。鄙人亦有初中分組之主張,惜皆格而不行,緩擬文早暢論之。
[二]高中方面
依教部規定國文教學目標有四:
(1) 使學生能應用本國語言文字,深切瞭解固有的文化,以期達到民族振興之目的。
(2) 除繼續使學生能自由運用語體文,並養成其用文言文敍事説理表情達意之技能。
(3) 培養學生讀解古書,欣賞中國文學名著之能力。
(4) 培養學生創造新語新文學之能力。
以上“深切瞭解固有的文化”用“培養創造新語新文學之能力”皆大學文學系之目標,而有所未逮者。期諸中學,實遠而不切。對於中學之職能,可謂毫未體會。故就課程標準觀之,小學與初中尚能銜接;初中高中間,則裂隙甚大。且一般所謂國學大師之主張,往往自相矛盾;即一而主張語體,廢作文言,而一面又注重學術思想之演變,而莊子天下篇、韓非子顯學、荀子非十二子等篇,不可不教。其間文學家則注重文學之源流,哲學家則注重學術思想之體系,現行課程標準,乃調和之,欲使學生於兩年之間,略窺其全,以作專修國學準備。且皆依演變之次序,自古代至現代,難易倒置,學生程度,愈不能銜接。結果則所學茫無頭緒,甚至普通國文,不能通順。皆此種極端矛盾之思想作祟。夫既廢習文言,而又好高騖遠。文學源流也,學術思想也,皆大學文學系之觀點,中學生基本國文,尚未清楚,則於學術思想與文學,又何能通乎?至今始悟中學生國文程度之不足,大學尚有基本國文之訓練,可嘆也。
鄙意高中國文課程標準應修正如次:
第一年選授〔或節選〕紀傅之文。關於史事及時事的議論文,抒情文,間選詩詞。
第二年關於政治的議論文,關於學術的説理文〔闡5義理者〕論文之文,間選詩詞。
第三年照原定標準,第一年以體制為綱,案高中一年級國文對於修辭造句、思想之條理及章法方面,仍須多加講求,若驟進以各種文章之體制,則所講自必重各體之淵源及其流變。各類體制,細別甚繁,苟一體未熟,又進一體,樊然雜陳。教師既窮於應付,學者亦茫然無頭緒。而於文字之內容及作文之義法,反形忽略矣。至第三年級學生民學既多,方可進授各種體制,且第三年標準原有應用文一項,亦可包括於各種體制之內。若難於學術思想內或附於其未,殊覺不倫。
經子中易解之文,自一年級至三年級,按學生程度,編入教材。
弟非國學家,亦非國文教師,自知疏陋,但根據積年辦學及閲卷之經驗,聊貢愚見,是否有當,尚乞高明正之。
阮真與汪典存先生論中學國文教學書
(上略)來示於國文教材標準之主張,與鄙意頗有參差。然亦非大相左者,惟補救之方法,則以彼選觀點不同,確相左耳。茲當先就觀點不同之處,説明彼此主張之立場,然後逐一討論,則是非易明而真理易顯也。
夫今日大學教授之論中學國文教學,皆以大學程度為出發點。誠如來示所云:“文學源流、學術思想皆大學文學系的觀點”。彼輩以教大學的觀點,為高中教學之主版,固屬錯誤。以大學程度為出發點而強使高中提高標準程度以就大學;初中提高標準程度以就高中,亦難免有錯誤存焉。 考今之主張高中國文標準第二年以文學源流為綱者,便於大學讀文學史,並專修古代文學,使程度得銜接也。第三年以學術思想為綱者,一半固欲學生了解中國固有文化,一半亦為便於大學讀哲學史專攻中國哲學,使程度得相銜接也;如在教育的觀點上此種逆行而下之標準準最高出發點為不誤,則真以為今日高中亟宜文實分科。實科國文,求其普通文言能通即可。(所謂普通文言,以報章文字、科學文字、與現時社會之應用文字——應用文藝除外——為準)。則國文固僅在達到最低限度之工具應用目的為已足。而於文藝欣賞,則僅及近代現代而已。今日高中每週五小時之敎學時間,苟能集中精力,切實教學,必能達其目的者。而今之大學生普通文言仍不通順者,非小學初中多教白話之罪,其罪實在小學不能教通白話,初中文白夾雜,〔學文言太早〕而高中標準過高,不能銜接也。其次,則學生無相當自習時間,教師無充分批閲改作時間,不能集中精力,切實教學也。(此條真於拙著讀文教學研究中,言之最為詳盡,出版後當奉贈一本)。
文實分科以後,文科國文,至少須有每週八九小時之教授時間,每週十一二小時之自習時間,以一教師教文一班,集中精力,切實敎學,則稍降今日教部對於高中國文教材之理想標準,求其切近,求其充實,於各代各體各派之文,循序拾級而進於一派略有研究心得,再進一派;一體略有研究心得,再進一體;一代略有研究心得,再進一代。勿使躐等越級,今日嘗一味,未及下箸,僅一染指,而明日又易一味,則庶可粗識淺嘗。今舉數千年之文學,其間數百體裁,數千家派,風格氣味不同之文章;東舉一爪,西舉一鱗,墨一漏萬,以教學生,日日換其時代、體裁家派、風格氣味不同者以進,而使各染一指更欲於一年中加速了之。曰:此以文學源流為綱也。以白話未通文言未順之學生習之;徒使瞀亂惶惑,白費一年之功,未得絲毫之益,則其所作依然不通不順而益以混雜不清,不特無有進步,而反使不可救治之病症益加深焉。試思古今文人,當其學為文時,曾有如是繁營雜騖以成其功者乎?吾輩昔日學文,其根柢遠優於今日之中學生,曾有如是繁營雜騖以成其功者乎?中學生非兼古今千百文豪之天才,一覽而知焉能焉者,則欲求其粗識淺嘗而不可得;又安能知文學演變乎?即果有文學演變之罷漏模糊觀念,而使文章一年不進則所得者少而所失者多矣。
高中第三年教材以學術思想為綱,若僅讀近代學術與宋、元、明理學文字,文字本身無阻礙者,其困難只茌學理。而國文教師所能負責者,亦只能以常識為限。若涉及專門,則當由專科教師教之。若遠取於周秦諸子則不獨習於白話文之學生不能讀。即通於漢、魏、唐、宋古文之敎師,讀之亦多有窒礙。論孟以子為經,固最易讀,然尚有一部分不可授學生者。墨子荀子,則已難讀,可選者甚少。呂覽淮南亦然,而其評議諸子處,則非有貫通之識力不可。至於老莊管韓則尤難讀。老子文易而義奧,莊子文怪而義奧。若齊物論者,真參看詳註,細讀數過而未能瞭然。彼所謂大師者能盡了然乎?韓非之文句艱字澀。管子之文,幾乎句句非作強解不可。是皆無助於學生之作文,而適足以益其不通者也。至於經書,則詩、禮、春秋,間有可選;尚書易經,萬不可教。至於學術通論往往抽象概括,而文句故為玄奧,亦非高中學生所能讀之而得益者。今乃強令雜讀,則又白費一年之光陰,而無絲毫之得益也,然則舉高中三年之國文教學而使兩年全無進益者,則以彼輩大師之主張,妄定課程標準之罪也。故真以為果欲使高中國文程度銜接大學文科程度,則高中必須文實分科習之。又先生主張高小分二組,此在事實上必不可能者。真以為初中必當分二組。就業組重白話文,減少工具訓練時間,增加急切需要之實用科學與職業科目。升學組多習文言,使高中可提高程度。初中果能分組學習,於升學組厚植國文基礎,而高中又能文實分科,集中精力,切實教學;則稍降今日教部之高中國文教材標準,如先生所謂略讀經子淺近之文、紀傳之文、與政治的議論文,而輔以文學作品在高中文科亦可能也。凡此皆就大學程度之出發點而立論者也。(然此種意見,可供研究,而在事實現狀不變時,不能為實際的指示。否則又屬矛盾矣)。而真於中學國文敎學之觀點,則與大學敎授派之觀點不同,真之研究中學國文教學,以小學程度為最低出發點,順行而上;非以大學程度為最高出發點,逆行而下者也。真雖為專習文科之人,而幼受兩重師範教育,復專習教育科一年。 故以言頭腦,則半文學而半科學也。而教學十六年中,自小學起,經初高中師範國專大學各級程度。故以經歷言,則如百戰老卒,行伍出身也。中學教學之研究,必以小學程度為出發點,而不能以大學程度為出發點;各科教學之研究,必以學生的心理程度需要為立腳點,而不能以教材為立腳點;徵之經驗,揆之教學原理,皆不誤者也。故真之硏究國文教學,不敢懸大學之的以責諸中學,更不敢以中國有幾多文學名作,幾多哲學名著定為不可不讀之教材而分學生強就之也。然今之中學國文教學,往往有幾個外行大師(以教中學國文為外行)妄發一議,而必有許多虛偽粉飾好為炫誇而不顧賞際之“文人教師”〔指以文人的觀點教學生之國文教師〕盲從之。以是真來苦心孤詣之所述作,聲嘶力竭,欲以矯其錯誤,指其正軌者,乃卒不値所謂大師之願。其稍知拙著之價值而鼓勵其研究者皆當世研究教育之學者。先生亦其一也。而朋儕之中,研究教育者重之;身為國文教師,研究所謂國學而盲從所謂大師者,則轉輕之。真惟仰天長嘆而已。雖然,盲從大師之錯誤,終必有覺悟回頭之一日者。特恐回頭太遲,則貽誤青年太久耳。先生既以先覺覺人而欲矯正其錯誤,則真安敢不為先生盡言之乎?
夫今日小學既教白話文,則至高小畢業當求文法清楚,字句通順也。然今日著名之實驗小學, 優等畢業生距此標準尚遠,他可不論矣。文言白話同為一種文字,惟其語調與文法組織不同。按諸學習心理,凡一種訓練既經成熟,則必有助於他種類似之訓練。如英美中學生學德法文較易,而中國中學生學英文較難,即其例也。反之,如一種訓練尚未成熟,而即為他種訓練,則腦中兩種印象混合不清,結果必至兩無所成,如英文未粗通者,同時並學法文,即其例也。今學白話文至半生半熟,同時即並授文言文,結果必致文白夾雜,似通非通。今之中學生,皆蹈此病。而按諸真每年改二千篇文卷之經驗,凡白話文根柢通順者,學為文言,進步較速,而亦較為通順。其中雖尚有智力的成分,而於上述學習心理之理論,亦可證明不誤者也。此外尚可反證者,真歷年所教高中師範學生,在初中時代教員偏重文言者,學生雖有作文言之習慣與傾向,而其頭腦愈不清,文宇愈不通。此固由於教材教法之不良,且尚有其他複雜之原因,不足為充分之反證者,然於白話文學習未成熟之時,早學文言使其夾雜不清,亦有相當之成分在焉。據此論,證則今日中學生白話不通,文言不順,夾雜不清者,早學文言之咎,非遲學文言之咎也。設白話文已粗通,則學文言文可使加速進步。真之觀點與先生不同,故其救濟之法亦相左。
然真原來之主張,亦非以為初中一年級必須完全學白話文者。拙著中學讀文教學研究中,真主張分三組教學,而分階段編教材。初中三年分五期三十階段。丙組每週讀文五小時,自第一期第一階段教起。一至六階段中,完全教白話文,使小學畢業生白話文未通者補習之。集中精力,切實教學,使之學通乙組讀文每週四小時,自第二期第七階段起,即須加入淺近文言文。甲組每週讀文三小時,自第三期第十三階段教起,文言文加多,程度亦提高。而至畢業,則三組皆須讀畢第五期第三十階段。此種救濟辦法,在班級敎學制下行分組敎學,而仍顧全課程之一律標準者。惟課外閲讀之時間與分量,則甲乙組較多,丙組較少耳。然此種硏究意見,欲求實現,在在與學校行政、經濟、人才發生問題,只能希望少數學校之實驗,而促起教育行政當局之覺悟,以謀根本改革者。故僅能在研究著作中發表之。至若拙著中學國文教學法,則僅能根據事實現狀以立言,為切實之指示者,不貴難行之理想也。故再三考慮,決定初中一年級全教白話文,以補小學之不足。以初中一年級生,白話文未通順而太幼稚者尚居多數也。真於習字教學,主張責成小學,達到標準,此固極易而必可能者。即其未能,假期補習甚易。為初中教學之害,甚微也。真於白話文,未始不望小學之能達到標準。顧事實則多數不能。而初中一年級即兼授文言文,此其為初中教學之害甚大也。故欲矯正今日教科書之錯誤,於立言再四審慎而有別焉。
至於初中一年級白話文主幹教材之難得,真固亦有同感。考今日之白話文,多屬描寫人物心情狀態以及風景之小品小説,其次則劇本,又其次則非驢非馬之歪詩,又其次則宂蔓之演講辭與意境高深之理論文字。夫小品、小説、劇本,固可選其佳者以為副貳教材,然不能為主幹教材,歪詩則絕對不可選入。宂蔓講辭,刪節頗難理論高深之文字則又只能在高中讀之。白話文中,甚少主幹教材,故今之初中教本,仍以文言為主幹。而隨便選入小品、小説、劇本、歪詩,與冗長之講辭,高深之理論,以湊滿篇幅,此其所以駁雜窮濫也。欲救斯弊,真以為當由兩途解決之。
第一今後新文人不可專做賣錢文字。如簡短書札、序跋、記事、傳記、評論、以及精練之講辭,皆須盡力製作,以求其工。此種評論講辭,今日報志上亦有之。(但不甚多)記事文,則小品文中亦有可取者,特編書者希圖省事,好在書本上抄錄,而不肯在報志上平日加工錄耳。書札間或有之而甚少。蓋以重要書札多作文言,而假作書札以為文學發表者,則又屬賣錢文字也。在作者以為非扭扭捏捏不足以賣錢,而書札之體裁壞矣。至於傅記敍跋,則最為難得。蓋以傅記體裁解放,偶有作者,多屬長文,可節選而不可全選也。序跋則幾無作者,以多用文言而少用白話也。間有以白話文作序跋者,長累萬言,刺刺不休。體裁怪謬,不復成文。此皆選材之難者也。
第二,則當由翻譯古文一途解決之。古文之可譯為白話佳作者甚多。左、國、史、漢之文,現時初中學生不能閲讀者,可儘量翻譯之,使能閲讀。且此種翻譯文章,可以溝通白話文言,而使學生解悟文法結構之不同,實為由白話進學文言之過渡訓練任初中必當重視者。真從敎學上增進效率著眼, 故以為初中一年級當集中精力,切實教學,先使學通白話文。面於二三年級則當盡力注意白話文言之過渡訓練,使漸能讀作文言文。而高中學生則當完全讀作文言文。就現狀文賞不分科言,如能減少各科上課時間,使不超過每週三十小時,則國文五小時之上課,可有七小時之自習〔錫師一年級每週各科上課四十三小時,二年級四十四小時,三年級雖只三十七小時而課外活動服務較多統計每班只有每週十六小時至二十小時之全部自習時間。分派各科自習時間,國文只能佔每週自賀一小時,至多二小時。國文每週四五小時之上課,用功者只有一 二小時之自習,不用功者全不自習。如是教學,何能切實有效?各校情形,大抵相差不遠;故必須減少各科上課時間〕。如是切實教學,縱然不能達到教部標準,亦必可學通普通文言文,略識重要文章體制,使大學不須再補習基本國文。真尚有一言為大師告者。倘定好高騖遠之標準以責望於高中,則此後高中實際程度必愈降低,大學補習一年基本國文不足,必須補習兩年矣。而高中標準所謂文學源流與學術思想之兩年教學,全無成績,大學文科程度亦必愈降低然則何不移大學補習之基本國文於高中,移高中預習之學術文於大學耶?此由下而上之順行的觀點所發出之主張也。
抑吾尚欲為教部進一言者。教部所謂高中第二年教材標準以文學源流為綱者,必須分明界限,規定篇名。否則編教科書者,隨其所習所好,胡亂選入,必不合於教材。蘇教廳所編高中標準國文,選及辭賦駢儷,更選及比白話文更窮濫而俗不可耐之殺狗勸夫。在嗜文者,則曰此鴻文,此名劇也。我固合於教部標準者也。則充其景,即連珠八股亦可選入,以不得謂非文學源流之一派也。而論文之文,亦須少選。如陸機文賦鍾嶸詩品序,此固標準國文所選者。真不教文賦,僅教詩品序一篇,預備六小時,講授四小時,於其間數十家派,還其來歷,評其作風,而不及一一舉例,舌敝唇焦而學生茫然不解也。若欲於各家舉幾首作品為例以講之,則我之預備須六十小時,而教授須四十小時,由此可知文學源流之難儘教也。故教部必須明定界限。
今日大學教授派之論中學國文教學,皆未知中學實際程度與實際教學情形者。先生能略知之而猶未悉其詳細。故由觀點之不同而與真主張有所參差。此書姑取來示中重要之點論列之。先生欲知高中一年級生之作文程度,可讀拙著中學作文教學研究附錄一。欲知教學詳細情形,則可讀拙著中學讀文教學硏究。而真於主張,則毫無自是之成見,亦絕無意氣存於其間。學者主張固有幽沒於一時而光顯於後世者。故真之主張從不搖旗吶喊,依附大師;亦不率爾發言,貽誤後學。
今日中學國文敎學,如集羣醫以治疑難重症,教育部猶病家主人,重視英國皇家醫生,柏林醫學博士,而有資格最低,行醫最久,診斷最細,處方最慎之無名醫師如真者,投其方而不見信於人,在門外竊嘆焉。先生名醫之虛心者,獨能下問及於無名醫師,見其方而稱許之,而猶有疑焉。若必再待病死數十萬人,百方無效之時,而後始採及無名醫師之方以姑試之。噫!亦晚矣。〔下略〕
阮樂真 廿五年於無錫師範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