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之名

1980 年，中國東北黑河，大年二十七。風雪之中，迄近新年。紅星小學的孩子們湊在體育老師嚴義國家圍着火爐，嘰喳不休，嘮着各自的新年願望，等待老師給他們許諾的過年禮物。窗外，白雪皚皚、大雪封山。縣城。回村的道路被大雪封鎖，汽車站停止了客運。嚴義國情急之下，在客運站抵押了自己的上海牌手錶，借了一副半舊的雪橇。為了給孩子們及時送上新年禮物，他滑着雪橇，一路拖着大包小包出發了。傍晚時分，昏昏欲睡的孩子們終於盼到嚴老師歸來。嚴振華（8 歲）興奮難耐，頤指氣使給小夥伴分配爸爸帶來的禮物。

今天是李冰河搬家的日子，嚴振華自告奮勇來當幫手。李冰河的父母對嚴振華，雖然熟識，卻也有幾分疏遠的客套。坐在搬家的貨車車廂裏，嚴振華不由得羨慕，李冰河的父親去電機廠當了廠長，搬進了電機廠幹部宿舍樓，離自己寄居的姑姑嚴紅家一街之隔。幹部樓是身份的象徵，在那個年代，這是多少人望洋興嘆的“寶地”。

唐劍剛下冰場就得到好消息，他入選了重點體校，而且體工隊也重點關注了他。花滑賽場，嚴振華和李冰河伴隨着樂曲飄飄起舞。嚴振華過於緊張，在一個燕式旋轉時居然忘記了動作。最後一個拋跳之前，嚴振華給了冰河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李冰河心中瞭然。最後時刻，嚴振華孤注一擲，用後內點冰將李冰河高高拋起，全場譁然。和他們一起參加選拔的雙人滑選手林峯和秦玥，也不禁起身驚呼。眾人屏住了呼吸，冰河在空中旋轉三週，在嚴振華滾燙期冀的目光中，穩穩落冰。觀眾席上，爆發出熱烈不息的掌聲。這一刻，嚴振華望向冰河的眼裏，冰河眼中有瑩瑩的淚光，也有藏不住的別一份熾熱。

大雪紛飛，天色漸晚。嚴家、唐家紛紛出動，分頭尋找兩人。嚴義國逢人便打聽，心急如焚。嚴森林帶着嚴紅一家人，從西頭去尋。果果眼尖，在雪地裏看到了振華掉落的護身符。嚴義國摸着護身符，心中不由慌亂，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他當機立斷，起身去後山更深處找他們。熊洞裏，二人拼命呼救，卻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唐劍崴了腳，疼得直咧嘴。天色已晚，風雪從洞口飄落，呼嘯而過，寒意入骨襲來。一股莫名的恐懼感襲來，唐劍帶着哭腔後悔不該來，生怕自己死在這裏。嚴振華讓他閉嘴，少説不吉利的，轉而仰頭一直不停地大呼救命。夜色愈濃，唐劍整個人被凍僵，唇色發紫。嚴振華也氣息漸弱，兩人緊緊抱作一團取暖……

體校內人羣熙攘。學生們按冰雪項目在大操場分列報名，緊張有序。人頭攢動，唐劍擠進隊伍幫嚴振華提行李，可他們左等右等，也沒在人羣中看到熟悉的小紅帽。嚴振華只好拿着錄取通知書獨自報道，接待老師稱雙人滑最好兩人一起報名，勸嚴振華改天和搭檔一同前來。嚴振華急急匆匆找到曲教練，曲教練將李冰河退學的來龍去脈一一告知，稱她自己很想留在體校，奈何父親態度堅決，無可挽回了。 這一消息無異於晴空霹靂，讓嚴振華半晌沒有回過神來。曲教練也得知了嚴振華父親的事情，特意來到家中安慰他，勸他接受現實，進了體校，他大可以重找女伴，説不定還有更好的發展。他還説，選擇冰雪運動本身就是挑戰，臨陣放棄的人很常見。

三天後，李冰河拖着病體堅持參加體測，卻綜合分最低，田徑不及格，耐力以及核心肌羣的訓練力評分都很差勁。緊接是上冰技巧測試，兩人滑行不統一、速度不和諧、拋跳週數不全，託舉失敗，嚴振華更是連犯了幾個初級錯誤，表演被喊停。陸教練私下告訴兩人，你倆年齡已經是隊裏最大的了，按目前的體能和技術難度，還不如隊裏十五六歲的孩子。嚴振華急忙辯稱，春節期間我們倆一個月沒上冰，動作生疏，選拔的時候我們可是跳成功過拋後內點冰三週呢！教練反唇相譏：一次成了是運氣，每一次都成才叫本事！短道速滑隊正進行1000米小測。唐劍和隊員們你追我趕，他一騎絕塵。快到最後一圈，唐劍耳內突然傳來嚴重的耳鳴，他驚慌失措，突然落後。

夜裏，嚴振華和李冰河約定十點，各自從宿舍偷跑出來加訓。嚴振華再三叮囑唐劍，千萬看好門。晚上的冰場，空無一人，終於不用和別人搶場地，兩人難得的專注開心，他們抓緊時間，認真練習拋後內三週跳。李冰河一次次摔倒，汗流浹背，嚴振華心疼不已，又只能咬牙堅持。偌大的冰場，只有兩人在盤旋纏繞，氣氛變得繾綣起來。嚴振華再一次攙扶起摔倒的冰河，二人相擁那一刻，情不自禁準備接吻……陡然唐劍跑進來，一把關上燈：保安來了。三人立刻躲進器材室裏，大氣不敢出。過了好一會兒，唐劍自告奮勇出去看一眼，卻被保安就地抓住。

1992年，中國的冰上運動在國際上嶄露頭角。在東北，迎來了冰雪運動的又一波熱潮。專業隊即將在哈爾濱全市範圍內點招一對雙人滑選手。體校內，曲教練安排排名前二的選手去參選（只有兩個名額），排名第一的林峯和秦玥自然有資格。排名第三的嚴振華急了，他不肯放過這次絕佳的機會——既然要比賽，所有選手都能參加才公平。夜間，曲潔跟父親曲教練七彎八拐，來當嚴振華的説客。曲教練剛一鬆口，曲潔馬上把屋外的嚴振華引了進來。原來兩人早就串通好了。曲教練無奈，道出箇中原委：體校交派的任務是一定要保證一對選手入選，時間有限來不及選拔，只能按照現有的排名推薦，這也是體校領導定下來的。

李冰河和嚴振華兩人產生分歧，李冰河認為穩妥就好，好好練之前的曲子沒問題。但嚴振華堅持覺得如果用以前的曲子，將毫無勝算。曲潔索性捂着嘴，笑着告訴嚴振華一個秘密：其實老爸編舞能力差得很，他一直就是一個直線條的運動員，根本不懂舞蹈。當了雙人滑的教練後，被逼着編舞。為了林峯的新曲子，他已經愁得失眠了，你們自求多福吧。嚴振華死乞白賴央求曲潔，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幫幫自己。曲潔半真半假地問：你要以後真去了冬奧會，會記得我的吧？第二天，曲潔上門，揹着一個大大的蛇皮袋。裏面是滿滿幾十盒錄像帶，全是國內外花滑比賽的。

曲教練的話嚴振華記得牢牢的，他一門心思紮在形體動作的改善上。他找姑姑幫忙，想找一個舞蹈老師指導形體。果果見哥哥愁眉苦臉，告訴嚴振華：自己的芭蕾舞孫老師之前在別的城市也幫排練過冰舞節目，説不定可以幫上忙。嚴振華眼前一亮。李冰河和嚴振華已經“冷戰”了兩天沒聯繫，繃不住了，主動來姑姑家找嚴振華去吃飯，卻不見了人影。此刻，嚴振華和果果在少年宮舞蹈教室外等候。下課了，一羣臉塗得紅彤彤的孩子湧了出來，嚴振華見到了孫心老師。孫心高挑漂亮、為人爽利。得知嚴振華是專業體校即將衝擊體工隊的運動員，她爽快地答應了果果，從今天起就開始輔導。

眾目睽睽下，二人上冰，開始表演。樂曲優美婉轉，兩人開始起舞。嚴振華很快發覺李冰河身體有些僵硬，他藉着一個動作靠近冰河，示意她注意力集中。看台上，目光敏鋭的曲潔跟弦子説：冰河今天不對勁。二人滑行到一半，冰河一個旋轉後，突然腹痛不止，她渾身發抖，亂了方寸。連跳，冰河咬着牙一起跳，身體失衡，落冰的時候狠狠摔在冰面上。看台上一片驚呼。嚴振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李冰河反應過來，繼續進行接下來的動作，但兩人的默契和交流蕩然無存，手忙腳亂難以為繼。嚴振華的整個腦子都蒙了，嗡嗡作響。李冰河站在冰面上，無助地看向嚴振華。他的眼裏，一片迷茫，不知所措。

病房裏，曲潔來看李冰河，笑眼盈盈。曲潔勸慰冰河：我爸説了，雙人滑搭檔之間吵架再正常不過，他雖然莽了點，可也是為了你們的成績。李冰河斂了神色，嗔怪曲潔現在到底站在哪一邊，簡直成了嚴振華的説客。李冰河把信打開，看着紙上的小紅帽，有些動容。曲潔説自己也聽説了小紅帽的故事，她想多説一句：振華哥和你確實不一樣，他這麼遠來哈爾濱，他爸的情況你也知道，他要承受的壓力，是咱們無法想象的。無論如何，你總該給他一個當面解釋的機會。女生的敏鋭讓李冰河猜出了曲潔的那份心思，她感覺到曲潔對嚴振華的關心有些不同尋常，隱隱有些吃味，話語間居然帶了幾分埋怨她、不需要她多管閒事的意思。

曲潔已經和冰河等了許久，兩人有幾分尷尬。冰河不解為什麼唐劍也要來找自己，曲潔欲言又止。唐劍和嚴振華一起上了天台，曲潔知趣地避到一旁。嚴振華和冰河終於見到了彼此，一時無言。唐劍打破僵局，説自己要宣佈一件大事：他馬上要離開冰場了。他説自己已嘗試了各種方法，但無法改變幻覺存在的事實。他現在站在冰上，就會不由自主地恐懼。教練告訴他，這麼大的心理問題，成為專業運動員的可能微乎其微。他決定放棄這項運動，離開哈爾濱，回家去。説着説着，唐劍哭了起來，可臉上還擠着笑容，他告訴三個小夥伴：他不後悔，來哈爾濱這幾年，是自己最開心的日子，這樣的快樂時光，以後也不會再有了……

次日，冰場，兩人面對面，昨日曲教練的聲音浮現：拉索托舉不是男方有了臂力就可以，如果女方未摸索到配合的技巧，也是白搭；兩人一定要相互應和對方的力量與平衡，冰河要盡力提氣、輕身，胯部發力，極力收緊全身，直到兩人的重心合二為一。嚴振華向冰河伸出手，目光堅定，冰河被慢慢舉高，奇蹟出現了，嚴振華手對手托起冰河，雖然只有一秒鐘。兩人驚喜，二話不説再來一次，這一次，他們的冰面上滑動、收緊、用力、託舉，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居然成功了！兩人欣喜若狂，一遍遍重温動作，直到虛脱，兩人躺在冰面上傻笑，如同兒時在雪鄉一般。嚴振華側頭看着冰河，兩人眼睛裏全是光，他們緊緊握着彼此的手，無需言語。這就是幸福降臨的最美時刻。

嚴振華喘着粗氣走上去，眼睛裏燃着期待，認真自白：總教練，我一直想進體工隊很久了，我是來自雪鄉的孩子，拼了命來哈爾濱就是為了滑冰。這一路雖然走了很多的彎路，但我希望有一天，咱農村的孩子也能為國爭光。總教練微笑地看着他，把話頭遞給了曲教練：老曲啊，你培養的人，是想把體工隊的名額都佔光嗎？嚴振華傻乎乎不知何意，李冰河反應快，立刻接話：教練放心，如果我們進了體工隊，一定幫您、幫曲教練長臉！曲教練示意嚴振華：還不趕緊謝謝教練。嚴振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突然狠狠掐自己一下，是真的。他小心翼翼再次確認，總教練給了肯定的答覆：兩人破格進入體工隊。

盧威統一對體工隊所有雙人滑進行閉門測評，從國際評分標準的託舉、拋跳、捻轉、螺旋線、雙人聯合轉幾項進行規範打分，個人體能也納入評分體系。測評結束，他出乎意料地對嚴振華和李冰河打個了問號，在他記錄的本子上，嚴振華的旋轉、滑步、託舉的姿態都相對平庸。下冰後，嚴振華希望盧教練給自己一些指點，盧教練簡單提示：你的問題挺多，加強旋轉的方式和速度，包括很多具體的形體姿態，可提升的空間很大，慢慢來吧，嚴振華一下蒙了，沒回過神來。李冰河勸嚴振華：新教練有新想法也正常，比賽還有一週，我們加班加點，肯定沒問題。兩人約好，週末加班加點上冰。

嚴振華獨自來到冰場。滑行，滑行，嚴振華在冰上一次又一次練習三週連跳，終於跳躍成功。一次，兩次，嚴振華面容興奮。第三次落冰時，他的冰鞋突然一歪，他的腳往旁邊深深一崴。時鐘滴答鳴響，嚴振華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周圍一片安靜，寂靜地聽只能見自己呼吸和心跳的聲音。嚴振華猛地撐起自己腳，又無力地癱軟下去，額上滲出豆大的汗珠。醫院，曲潔攙扶着嚴振華，匆匆來到急診。嚴振華右腳腫脹得厲害，曲潔建議馬上告訴李冰河，這次比賽絕對不能上場。嚴振華堅決拒絕，不許讓曲潔告訴任何人。他急問醫生有什麼方法可以頂上後天的比賽，醫生沉吟片刻説可以打封閉，但很大幾率會有副作用，嚴振華不假思索作出決定，打封閉針，上場。多年來，曲潔第一次和嚴振華髮火，她痛斥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為了這一次比賽你值得嗎？嚴振華一字一頓：你不懂，我必須贏。

病房裏，嚴振華摩挲着銀牌，百無聊賴。 曲潔前來探望，麻利地幫他收拾病房，給他盛上新鮮的雞湯飯菜，將照顧他的差事攬到了自己身上。她擔心詢問他的腳傷怎麼樣，嚴振華佯裝不在意：小題大做了，休息幾天就好。 嚴振華問曲潔最近冰河怎麼樣，她什麼都不跟他説。曲潔想起了黎哲招女搭檔的事，話到嘴邊又吞下去了。

嚴紅在眾姐妹面前發表講話：姐妹們，咱們趕上了這個變化的時代，之前在廠裏拿着一份不錯的工資，以為鐵飯碗可以一輩子端着，可一切都改變了，我們不能等，不能靠，為了家人，為了自己，要努力，要自個兒站起來。從今以後，咱們又在一起了，我希望大家把當年在廠子工作的精神頭拿出來。認真幹好好乾，日子一定能好起來！ 這一晚，嚴振華找二叔嚴森林，喝着酒擼着串，説了一地心裏話，直到爛醉如泥。他真正的想法，是不想拖累冰河，送她一個好的前程。冰河破碎的家，太需要她的成功了，太需要。

比賽前夜，嚴紅親自下廚做了幾個大菜。老林和果果、嚴森林和英子、曲潔一家都來了。飯局上，眾人端着酒杯，祝嚴振華馬到成功。飲盡杯中酒，嚴振華深深一鞠躬，感謝所有人為了他的夢想付出了很多。現在雖然一切重來，但他一定能走得更遠更好，不負眾望。 吃飯間，郵差送來一個從北京來的包裹。裏面是一雙嶄新的、繫着紅鞋帶的手工冰鞋和一封簡單的來信，寥寥幾語祝君成功。嚴振華 端詳着熟悉的字跡，知道這是兄弟唐劍的手筆。原來，唐劍去了北京，在一家老鄉開的運動用品連鎖店，忙得不亦樂乎。

次日，嚴陽和賈長安如約站上了起跑線。面對着他們奮鬥了多年的這塊冰面，他們看向彼此，臉上動容。賈長安在愛慕的女神文竹面前卯足了勁表現，一路領先的嚴陽卻最後一個趔趄輸給了他，留下一 句心服口服，黯然離開。看出他故意放水的教練攔住他，鼓勵他參加國家隊的青訓營選拔，並提醒他，如果這次不去，就真的錯過了，這或許是唯一的、最後的機會。

小爺爺嚴森林接到曲潔的電話，趕緊去找嚴陽，將流浪街頭的嚴陽撿回了家。爺孫兩人交心，嚴陽第一次知道父親曾經從花滑改成單人滑，也在專業比賽場上經歷了慘烈的失敗和落寞的後運動員生涯。他突然覺得自己理解了父親，甚至覺得自己與父親的生命正隱隱的重疊在一起，而他不怕失敗，他真正害怕的是沒有重新開始的勇氣。嚴陽把輸了的事兒告訴嚴森林，並表態要再去找選拔教練爭取一下。嚴森林被嚴陽眼中的火觸動，也決心要幫孩子一把。

嚴陽、賈長安、金瑩等新隊員全部到位，領隊集中訓話，為大家介紹青訓隊的基本情況。萬眾期待的摸底賽上， 嚴陽落敗成為了吊車尾。賈長安則超常發 揮，獲得了進入一隊的資格； 新入營的金瑩也超越室友田苗成為女隊 第一，卻被小心眼的田苗帶領眾人孤立。

嚴陽唐寒訓練賽暗自較勁，唐寒受傷，嚴陽被叫到辦公室，教練組詢問今天的情況，金瑩提出看記錄片證明事實，片子顯示嚴陽不是故意的，但嚴陽還是決定像唐寒道歉，並送萬花油給唐寒，希望他早日康復。

於此同時，冠軍教練陳瑾也正式入主國家隊，訓練營漸入正軌，殘酷模式瞬間升級。陳瑾作為速滑賽道上最具統治力的世界級明星，退役前便是一名高度自律、作風強悍的金牌選手，當教練後更以高標準、嚴要求的雷霆手段著稱。俗話説“新官上任三把火”，陳瑾當即宣佈三條新規：第一、基礎訓練翻倍，冰上訓練減少；第二、一二隊隨時替換；第三、縮短淘汰制的時間。三條新規令所有隊員們一片譁然，一句“在她的隊裏一切都是 fair play”，更讓所有正式隊員都緊張起來，唯有嚴陽暗暗期待自己能夠“鹹魚翻身”。

現在，陳瑾親自要她專項，她一時之間難以接受，竟然考慮離開青訓營。嚴陽雖然憂心自己也會被遣返，但還是安慰金瑩，讓她別擔心自己，只要她做好了決定，不後悔就行。轉過身去，嚴陽心中無比低落，原來自己的運動生涯竟然完全寄附在別人的身上，彷彿寄生蟲。在嚴憶北和賈長安的勸説下，他意識到自己或許是時候努力了，卻又不知勁要往那兒使。

嚴陽被賈長安的話觸動了，回去早早起牀跑步、引體向上、做基礎訓練，認真陪金瑩訓練，不讓自己再拖後腿。嚴陽可以上冰的那一天，陳瑾等在訓練館門口，讓嚴陽毫無保留的滑一圈。原來，陳瑾早已發現金瑩和嚴陽可以在技術上互相補足學習，因為研究金瑩的技術特點，嚴陽也不自覺調整了自己的技術動作，踏踏實實補足了後程技術動作和節奏的短板。

陳瑾宣佈淘汰名單，眾人一片譁然。讓嚴陽沒想到的是，名單裏第一個就是賈長安。和自己一起被選拔上來的兄弟爆冷淘汰，嚴陽心中滿是説不出的苦澀。 離別的日子來的很快，幾天後淘汰隊員們就捲鋪蓋離隊了。嚴陽一路依依不捨送到了高鐵站，兩人彆扭着説不出話來，賈長安剖白心跡，説我從小就羨慕你學什麼都快，以你為榜樣一路走到今天。沒想到現在哥們你竟然自廢武功，看你挑戰唐寒的慫樣，我真不願意承認我曾經以你為目標！我所認識的嚴陽是勇往直前、不動放棄為何物的，而不是這種破罐子破摔的人。請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希望北京冬奧的賽場上，有你。

陳瑾對嚴陽説：被選拔上來的運動員，個個都有自己的天賦，但如果只看得見自己的天賦是不夠的，保持高水平的體能、積極的競技狀態、基礎的技術動作才是根本。我要教你的第一課，就是對抗天賦的誘惑。嚴陽深為信服，也終於真心將陳瑾當做自己的老師。鹹魚聯盟的小夥伴們知道老大“征服主教練”的事蹟後，紛紛吹捧他，搖旗吶喊慫恿他再次挑戰唐寒。此時的嚴陽卻出人意料地搖頭拒絕了。他知道，自己的能力還不足以進入正式隊，他此刻應該做的，就是一心踏踏實實做金瑩的陪練，幫助她備戰全國速滑青年錦標賽。

全國速滑青年錦標賽的賽前集訓定在青海高原，陳瑾親自帶隊。金丙安詳細列出訓練項目時，所有隊員都以沉默對抗。這份新訓練計劃從室內肌肉訓練到室外拉練、對抗訓練，每天晚上安排的滿滿當當，讓本來就超負荷運轉的運動員們不願接受；奇怪的儀器和訓練指標也讓其他教練態度曖昧，誰也不敢讓自己的運動員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金教練還來不及失望，人羣中就站出了嚴陽的身影，主動要求自己來當小白鼠，配合體能訓練。而嚴陽心裏的計劃很明確：為了替父親爭口氣，為了回到正式隊的目標，他必須提高成績；且作為陪練，他白天必須陪金瑩練習，早已習慣了利用晚上上冰，分秒必爭地練習。

唐寒腰部的舊傷在陳瑾高強度的訓練下又一次復發，而要強的他不願吐露實情，仍然不停地逼迫自己，最終造成了嚴重的腰傷。這一次比賽，是他不顧醫生反對執意前來，雖然奪冠，但醫生也給他下了最後通牒：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會癱瘓！ 躺在病牀上，讓唐寒有些不適應。從小到大，傷病才能有的休息日，也少之又少。唐劍收到通知來看唐寒，本是關唐寒傷勢，出口卻是覺得唐寒耽誤訓練，而唐寒也讓唐劍不要來看自己，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是冬奧冰鞋的贊助商，引來風言風語。

比賽哨聲響起之際，唐寒卻不顧一切的率先衝了出去，一路領滑。嚴陽驚訝，但也同時會意地擔任起唐寒平時的角色。最終，當嚴陽奮力超越對手第一個衝過終點線之際，所有教練和隊員都震驚了。嚴陽雖然還是沒有超越唐寒的記錄，但是卻滑出了那場訓練賽隊內第一的成績。而當嚴陽衝線的那一刻，唐寒跪倒在冰上，喉嚨裏壓抑着雷鳴般的號啕。位置互換，沒人會注意到失敗者的身影，所有人的目光都追着嚴陽。而唐寒幾乎拼勁全力才站起身，衣服卻早已經濕透。

北京冬奧臨近，為了為冬奧培養青年選手，陳謹教練一反往常國內選拔賽的做法，提出了以實戰代訓練，邀請韓國青年隊進行友誼交流賽。面對這個中國短道速滑界的宿敵，相關部門擔憂如此做法有些操之過急，甚至會暴露戰術。但是陳謹卻力排眾議，表示這些年輕選手遲早要面對這個最強對手。這是嚴陽第一次參加“國際性”的賽事，訓練狀態難免有些波動。好在和唐寒解開心結之後，四人小團體越來越默契。

再次回到賽道上，嚴陽的目光變得更加堅定。當他不再關注賽道邊的計時器，而把所有的注意力專注在腳底的冰面上，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冰刀破開冰面的瞬間，那種力量的抗衡奏出的絕美交響樂。這音樂的節奏和力度是如此鏗鏘，又是如此和諧，他突然意識到，如果選擇最短的過彎距離，就是要對抗最大的離心力，這也就大大增加了過彎的不穩定性，也會增加和別的選手的衝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