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辯命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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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辯命論》南朝梁學者劉峻的代表文章之一。蕭統將其收錄於《文選·卷五十四》 論一類。
《辨命論》的主旨是説明人的窮通都由天命決定,既非人事,也不是鬼神所能影響的 。
作品名稱
辯命論
作    者
劉峻
創作年代
南朝梁
作品出處
文選
文學體裁

辯命論創作背景

劉峻偶然聽到梁武帝蕭衍管輅“有奇才而位不達”的議論,於是接過話題,洋洋灑灑寫成了《辨命論》一文。劉峻認為前人的辨命存在着許多不足,如王充只是論其末卻“蔽其原”,司馬遷辨惑而終為惑所蔽,李康“論其本而不暢其源”,郭象能“語其流而未詳其本”。劉峻本着“仕而不易,則謂之命。命也者,自天之命也”的角度,逐一予以辨蔽。

辯命論作品原文

主上嘗與諸名賢言及管輅。嘆其有奇才而位不達。時有在赤墀之下豫聞斯議,歸以告餘。餘謂士之窮通,無非命也。故謹述天旨,因言其致雲。
臣觀管輅天才英偉,珪璋特秀,實海內之名傑,豈日者卜祝之流乎?而官止少府丞,年終四十八。天之報施,何其寡歟?然則高才而無貴仕,饕餮而居大位,自古所嘆,焉獨公明而已哉!故性命之道,窮通之數,夭閼紛綸,莫知其辯。仲任蔽其源1,子長闡其惑2。至於鶡冠甕牖,必以懸天有期;鼎貴高門,則曰唯人所召3。嘵嘵譁咋,異端斯起。蕭遠論其本而不暢其流,子玄語其流而未詳其本4。嘗試之曰:
夫道生萬物,則謂之道;生而無主,謂之自然。自然者,物見其然,不知所以然,同焉皆得,不知所以得。鼓動陶鑄而不為功,庶類混成而非其力。生之無亭毒之心,死之豈虔劉之志。墜之淵泉非其怒,升之霄漢非其悦。蕩乎大乎,萬寶以之化;確乎純乎,一化而不易。化而不易,則謂之命。
命也者,自天之命也。定於冥兆,終然不變。鬼神莫能預,聖哲不能謀,觸山之力無以抗,倒日之誠弗能感。短則不可緩之於寸陰,長則不可急之於箭漏。至德未能逾,上智所不免。是以放勳之世,浩浩襄陵;天乙之時,焦金流石。文公疐其尾,宣尼絕其糧5。顏回敗其叢蘭,冉耕歌其芣苡6。夷叔斃淑媛之言,子輿困臧倉之訴7。聖賢且猶若此,而況庸庸者乎?至乃伍員浮屍於江流,三閭沈骸於湘渚8。賈大夫沮志於長沙,馮都尉皓髮於郎署9。君山鴻漸,鎩羽儀於高雲;敬通鳳起,摧迅翮於風穴。此豈才不足而行有遺哉?10
近世有沛國劉瓛,瓛弟璡,並一時之秀士也。瓛則關西孔子,通涉《六經》,循循善誘,服膺儒行;璡則志烈秋霜,心貞崑玉,亭亭高竦,不雜風塵。皆毓德于衡門,並馳聲於天地。而官有微於侍郎,位不登於執戟,相次殂落,宗祀無饗。因斯兩賢以言古,則昔之玉質金相,英髦秀達,皆擯斥於當年,韞奇才而莫用。徼草木以共雕,與麋鹿而同死,膏塗平原,骨填川穀,堙滅而無聞者,豈可勝道哉!此則宰衡之與皂隸,容彭之與殤子,猗頓之與黔婁,陽文之與敦洽,鹹得之於自然,不假道於才智。故曰: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其斯之謂矣。
然命體周流,變化非一,或先號後笑,或始吉終兇,或不召自來,或因人以濟。交錯糾紛,回還倚伏,非可以一理徵,非可以一途驗。而其道密微,寂寥忽慌,無形可以見,無聲可以聞,必御物以效靈,亦憑人而成象,譬天王之冕旒,任百官以司職。而或者睹湯武之龍躍,謂龕亂在神功,聞孔墨之挺生,謂英睿擅奇響,視彭韓之豹變,謂鷙猛致人爵,見張桓之朱紱,謂明經拾青紫。豈知有力者運之而趨乎?而非命,有六蔽焉爾。請陳其梗 :
夫靡顏膩理,哆噅顣頞,形之異也。朝秀晨終,龜鵠千歲,年之殊也。聞言如響,智昏菽麥,神之辨也。固知三者,定乎造化,榮辱之境,獨曰由人,是知二五而未識於十,其蔽一也。
龍犀日角,帝王之表,河目龜文,公侯之相。撫鏡知其將刑,壓紐顯其膺錄。星虹樞電,昭聖德之符;夜哭聚雲,鬱興王之瑞。皆兆發於前期,渙汗於後葉。若謂驅貔虎,奮尺劍,入紫微,升帝道,則未達窅冥之情,未測神明之數,其蔽二也。
空桑之裏,變成洪川;歷陽之都,化為魚鱉。楚師屠漢卒,睢河鯁其流;秦人坑趙士,沸聲若雷震。火炎昆嶽,礫石與琬琰俱焚;嚴霜夜零,蕭艾與芝蘭共盡。雖遊夏之英才,伊顏之殆庶,焉能抗之哉,其蔽三也。
或曰,明月之珠,不能無纇;夏後之璜,不能無考。故亭伯死於縣長,相如卒於園令。才非不傑也,主非不明也,而碎結綠之鴻輝,殘懸黎之夜色,抑尺之量有短哉?若然者,主父偃、公孫弘,對策不升第,歷説而不入,牧豕淄原,見棄州部,設令忽如過隙,溘死霜露,其為詬恥,豈崔馬之流乎?及至開東閣,列五鼎,電照風行,聲馳海外,寧前愚而後智,先非而終是?將榮悴有定數,天命有至極。而謬生妍蚩,其蔽四也。
夫虎嘯風馳,龍興雲屬,故重華立而元凱升,辛受生而飛廉進。然則天下善人少,惡人多,暗主眾,明君寡。而薰蕕不同器,梟鸞不接翼,是使渾敦、檮杌,踵武於雲台之上;仲容、庭堅,耕耘於岩石之下。橫謂廢興在我,無繫於天。其蔽五也。
彼戎狄者,人面獸心,宴安鴆毒,以誅殺為道德,以蒸報為仁義。雖大風立於青丘,鑿齒奮於華野,比於狼戾,曾何足喻?自金行不競,天地板蕩,左帶沸唇,乘間電發。遂覆瀍洛,傾五都。居先王之桑梓,竊名號於中縣,與三皇競其萌黎,五帝角其區宇。種落繁熾,充仞神州。嗚呼!福善禍淫,徒虛言耳!豈非否泰相傾,盈縮遞運,而汩之以人?其蔽六也。
然所謂命者,死生焉,貴賤焉,貧富焉,治亂焉,禍福焉,此十者,天之所賦也。愚智善惡,此四者,人之所行也。夫神非舜禹,心異朱均,才街杏梗謨謁啊J且運廝課蘚悖黃代起,鮑魚芳蘭,入而自變。故季路學於仲尼,厲風霜之節;楚穆謀於潘崇,成殺逆之禍。而商臣之惡,盛業光於後嗣;仲由之善,不能息其結纓。斯則邪正由於人,吉凶在乎命。
或以鬼神害盈,皇天輔德。故宋公一言,法星三徙,殷帝自翦,千里來雲。若使善惡無徵,未洽斯義。且於公高門以待封,嚴母掃墓以望喪,此君子所以自強不息也。如使仁而無報,奚為修善立名乎?斯徑廷之辭也。夫聖人之言,顯而晦,微而婉,幽遠而難聞,河漢而不測。或立教以進庸怠,或言命以窮性靈,積善餘慶,立教也;鳳鳥不至,言命也。今以其片言辯其要趣,何異乎夕死之類而論春秋之變哉?且荊昭德音,丹雲不卷;周宣祈雨,珪璧斯罄。於叟種德,不逮勳華之高;延年殘獷,未甚東陵之酷。為善一,為惡均,而禍福異其流,廢興殊其跡,蕩蕩上帝,豈如是乎?《詩》雲:“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故善人為善,焉有息哉?
夫食稻粱,進芻豢,衣狐貉,襲冰紈,觀窈眇之奇舞,聽雲和之琴瑟,此生人之所急,非有求而為也。修道德,習仁義,敦孝悌,立忠貞,漸禮樂之腴潤,蹈先王之盛則,此君子之所急,非有求而為也。然則君子居正體道,樂天知命,明其無可奈何,識其不由智力,逝而不召,來而不距,生而不喜,死而不戚。瑤台夏屋,不能悦其神;土室編蓬,未足憂其慮。不充詘於富貴,不遑遑於所欲。豈有史公、董相《不遇》之文乎? [1] 

辯命論註釋

1仲任:范曄《後漢書》曰:王充,字仲任。鄭玄《論語注》曰:蔽,塞也。《論衡》曰:凡人有生死壽夭之命,亦有貴賤貧富之命。命當貧賤,雖富貴之,猶涉患禍,失其富貴。命當富貴,雖貧賤之,猶逢福善,離其貧賤。今言隨操行而至,此命在末不在本也。
2子長:司馬遷,字子長。《蒼頡篇》曰:闡,開也。《史記》或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伯夷叔齊,可謂善人,而餓死。七十子之徒,仲尼獨薦顏淵為好學,然蚤夭。盜蹠日殺不辜,肝人之肉,竟以壽終。此其大較者也,餘甚惑焉。
3《七略》鶡冠子者,蓋楚人也。常居深山,以鶡為冠,故曰鶡冠。《禮記》孔子曰:儒者蓬户甕牖。《論衡》曰:夫命懸於天,吉凶在乎時。《吳都賦》曰:高門鼎貴。《漢書》賈捐之曰:石顯方鼎貴。又於公曰:少高大門,令容駟馬高蓋車。《左傳》閔子騫曰:禍福無門,惟人所召。
4李蕭遠(李康)作《運命論》,言治亂在天,故曰論其本。郭子玄(郭象)作《致命由己論》,言吉凶由己,故曰語其流。
5《傅子》曰:周文王子公旦有聖德,諡曰文。《毛詩》曰:狼跋,美周公也。狼跋其胡,載疐其尾。毛萇曰:疐,跲也。《漢書·平紀》曰:追諡孔子曰宣尼公。《論語》曰:子在陳絕糧,從者病,莫能興。
6《家語》曰:顏回年二十九而發白,三十二而早死。《文子》曰:日月欲明,浮雲蓋之。叢蘭欲茂,秋風敗之。《家語》曰:冉耕,魯人,字伯牛,以德行著名,有惡疾。《韓詩》曰:採苡,傷夫有惡疾也。《詩》曰:采采芣苡,薄言採之。薛君曰:芣苡,澤寫也。芣苡,臭惡之菜。詩人傷其君子有惡疾,人道不通,求已不得,發憤而作。以事興芣苡,雖臭惡乎?我猶采采而不已者,以興君子雖有惡疾,我猶守而不離去也。
7崔瑋《七蠲》曰:三王行化,夷叔隱己。《古史考》曰:伯夷、叔齊者,殷之末世孤竹君之二子也。隱於首陽山,采薇而食之。野有婦人謂之曰:子義不食周粟,此亦周之草木也。於是餓死。曹植《與楊脩書》曰:有南威之容,乃可以論於淑媛。《傅子》曰:昔仲尼既歿,仲弓之徒追論夫子言,謂之《論語》。其後鄒之君子孟子輿擬其體,著七篇,謂之《孟子》。然子輿,孟子之字也。《孟子》曰:魯平公將出,嬖人臧倉曰:有司未知所之,敢請。公曰:將見孟子曰:何哉?孟子之後喪逾前喪,君無見。公曰:諾,樂正子春見孟子曰:克告於君,君將來見也。嬖人有臧倉者沮君,君是以不果來。孟子曰:吾之不遇魯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
8《史記》曰:子胥自剄死,王乃取子胥屍,盛以鴟夷之革,浮之於江中。《楚辭》漁父見屈原曰:子非三閭大夫與?《漢書》曰:賈誼渡湘水,為賦以吊屈原。楊雄《反騷》曰:欽吊楚之湘累。《音義》曰:諸不以罪死曰累。屈原赴湘死,故曰累也。
9《漢書》曰:賈誼為長沙王太傅,誼既以謫去,意不自得。又曰:馮唐以孝著,為郎中署長,事文帝。帝輦過問曰:父老何自為郎?
10《東觀漢記》曰:桓譚,字君山,少好學,遍治五經。光武即位,拜議郎,詔會議雲台。上問譚曰:吾以讖決之何如?譚不應,良久對曰:臣生不讀讖。問其故,譚頗有所非是。上怒曰:桓譚非法,將去斬之。譚叩頭流血,乃貰。由是失旨,遂不復轉遷。出補六安太守丞,之官,意不樂,道病卒。《周易》曰:鴻漸於陸,其羽可用為儀。許慎《淮南子注》曰:鎩羽,殘羽也。應璩《與從弟書》曰:弋下高雲之鳥。《東觀漢記》曰:馮敬通,少有俶儻之志,明帝以為衍材過其實,抑而不用,遂埳壈失志,以壽終於家。《淮南子》曰:鳳皇之翔至德也,濯羽弱水,暮宿風穴。許慎曰:風穴,風所從出。《韓詩外傳》曰:子路謂孔子曰:夫子尚有遺行乎?奚居之隱也。 [1] 

辯命論作品賞析

《辨命論》的主旨是説明人的窮通都由天命決定,既非人事,也不是鬼神所能影響的 。李善注曰:孝標植根淄右,流寓魏庭,冒履艱危,僅至江左。負材矜地,自謂坐致雲霄,豈圖逡巡十稔,而榮慚一命,因茲著論,故辭多憤激,雖義越典謨,而足杜浮競也。
劉峻在《辯命論》中提出了命的定義:然所謂命者,死生焉,責賤焉,貧富焉,治亂焉,禍福焉。此十者,天之所賦也。劉峻認為人的死生、貴賤、貧富、治亂、禍福都由天命決定,而天命又是不可知、不可抗拒的:化而不易,則謂之命。命也者,自天之命也。定於冥兆,終然不變。鬼神莫能預,聖哲不能謀,觸山之力無以抗,倒日之誠弗能感。至德未能逾,上智所不免。此外劉峻指出命運與才能、道德並無關係:然則高才而無責仕,饕餮而居大位,自古所嘆……邪正由於人,吉凶在乎命。
對天命學説最大的貢獻在於提出了命的定義:死生、貴賤、貧富、治亂、禍福。劉峻與範縝都是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名士,兩人均認為命運存在,而且是不可抗拒、與道德才能無關的。可見,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命運存在的思想已形成共識,並且根深蒂固。在社會戰亂頻仍、動盪不斷的時期,按以往的理論已經無力解釋現實社會中人們際遇生死、貴賤、貧富、治亂、禍福的原因。這就為命理學的出現提供了最直接的社會生活環境與思想動力。 [2] 
《辨命論》雖然屬於哲學方面的論文,然而卻是用華麗的駢儷文體寫成的。特別是劉峻寫作《辨命論》“蓋以自喻”(劉瑤:《梁典》),澆鑄着他的不平之氣,從而使之音節精壯,辭彩飛揚,辨鋒犀厲,情致淋漓,較之李康、郭象等前人之作顯現出另一番慷慨激越的特色。而劉峻這一論文面對現實,面向人生,與南朝文風大相徑庭,故而有“足杜浮競”(李善:《文選注》)之效。誠然,《辨命論》從總體上言仍然囿於儒家“天命不可知”的思想體系,然而較之前人有所開拓,有所恢宏,故張溥擊節稱賞:“辨命六蔽,善言天命。”(《劉户曹集題辭》)至於劉峻於其中首先倡言:“天下善人少,惡人多;暗主眾,明主寡”,吐出了封建社會諸多失意文人內心的憤懣,故而千百年來有着許多的知音。
《辨命論》成,中山劉沼不盡同意劉峻的觀點,曾往來致書詰難,劉峻並一一作答。過了很久很久,劉沼沒有音信、而劉峻值兒子病死內心慼慼惶惶不能前去相訪。有人來拿着劉沼的覆信給劉峻看,並言及這是劉沼於病中寫成只是因為死未及發出。劉峻面對劉沼遺文,如睹故人,不勝悲悼,寫作《追答劉沼書》以相吊。該書不及200字,只是借典實來説明劉峻的相哀相念之情。

辯命論作者簡介

劉峻(463—521年):南朝梁學者兼文學家。字孝標,本名法武,平原(今屬山東德州平原縣)人。以註釋劉義慶等編撰的《世説新語》而著聞於世,其《世説新語》注引證豐富,為當時人所重視。而其文章亦擅美當時。
《 隋書·經籍志 》著錄其詩文集六卷,惜今所傳為數有限。劉峻才識過人,著述甚豐,所作詩文頗有發明。其《世説新語注》 徵引繁博,考定精審,被視為後世注書之圭臬,至今流傳。據《隋志》 所載,劉峻另有《漢書注》 一百四十卷,還 編撰《類苑》一百二十 卷,惜二注均已亡佚。劉峻生平行跡歷來不得其詳。
參考資料